我的父親是榮民,他最好的兄弟跟他一起從山東來台灣,父親的腿上有個大疤,是子彈打的,父親總是炫耀,而他倆最大願望都是回老家。
後來父親與母親離異,母親離家工作養育我們,
而在家照顧我們幾個孩子的是就是他的好兄弟,包括我有小兒麻痹症、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二姐(12歲離世),他的好兄弟我們叫乾爸,卻更像母親。乾爸為我們一生沒有結婚,也沒有自己的孩子,而長大後孝順他的乾女兒給他不多的生活費,他幾乎全寄回給尋到的青島家人。他的家人因此有了房子,可以安身立命。
現在乾爸八十五歲,從小吃苦的身體已經衰弱,一直和我們住,我們找看護照顧他,發誓要比親生子女更孝順他。
他一生奉獻給他愛的人,他所相信的,他的信仰是自己是退伍軍人,對這片土地要有責任感,他不知道什麼是高道德標準,這些老兵只有忠誠服從。
今天看電視,無法想像能為搬離多年官舍不捨而哽咽的政客,卻從沒有為這些將生命都給了這片土地的老兵落淚。
這些榮民離開父母、家人、無根無親,他們不爭也不會爭,我看著之前幾次因心臟昏迷緊急送醫的乾爸,想像那些榮民若老死時依然單身無依,插管、無法自理上廁所、吃飯,現在該如何?
鱷魚之淚,讓我們這些從小信任的一切碎成片片。
眷村拆掉時,乾爸曾說,以後沒人記得我們啦。台灣的軍眷被所謂人權律師脫法買賣,折損的不是金錢,是信仰,你們對不起老兵,沒有資格哽咽,而是欠他們真正歉疚的眼淚還有永遠不該遺忘的尊敬。